第1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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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琢從小長得漂亮,七歲的他臉上還有嬰兒肥,可狹長的眼睛一眯,卻很有氣勢了。

“整這個破玩意做什麼,跟我來。”他牽起她的手往外走。

素心已經習慣少爺在外是斯文溫潤小君子,在寶珠麵前是這樣一副霸道又孩子氣的模樣了,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

謝琢拉著寶珠快走,可寶珠卻想著許夫子說的話,要擺脫他的手,想要文文靜靜地走路,步子也要小小的。

可她擺脫不了少爺,被迫走得裙襬散開。

寶珠下意識想起了針紮指尖的疼,心裡惶惶,就聽到少爺回頭說:“先前你不是說想看螢火蟲麼?不想看了?”

寶珠立刻歡喜起來,她到底也才八歲,又才被許夫子教了冇太久,許夫子的話暫時就這麼拋在了腦後。

她也有點小聰明,心想,反正許夫子不知道少爺帶她去看螢火蟲。

寶珠抓緊謝琢的手,急急問道:“在哪兒呢?”

他們如今才差不多高,這會兒寶珠一雙清澈的眼睛含著亮光看著謝琢,滿含期盼,眼裡也隻倒映出他一個人。

謝琢心裡愉悅,眼睛也一彎,將另一隻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。

糖葫蘆鮮紅欲滴,帶著果子的酸與糖的甜香氣。

寶珠眼睛亮晶晶的,白天被許夫子打壓下去的活潑勁兒又回來了。

謝琢隨意地說道:“回來時看到賣糖葫蘆的大爺急著回家,糖葫蘆又冇賣完,我就順手買了一串,我最近牙口不好,給你了。”

素心聽了這話就抿嘴笑。

清河鎮上賣糖葫蘆出名的小販她是知曉的,他家糖葫蘆做的香甜,孩子們喜歡,每日上午最多巳時就會賣完,哪裡能在傍晚買得到。

所以,少爺的這串糖葫蘆,必定是上午就買了,一直留到現在的。

可寶珠不知道,歡喜地接了過來吃。

謝琢問她:“甜不甜?”

寶珠大眼睛彎彎的,點點頭,脆聲脆氣:“可甜了,阿蘊吃不吃?”

謝琢本不想吃,但是她非要湊過來喂,於是他也吃了一顆。

寶珠問他:“甜嗎?”

謝琢淡然道:“尚可。”

說完,謝琢便牽著她去了謝府西邊花園一角,那兒果然有螢火蟲,兩人撲進去玩了好一會兒。

謝琢想捉幾隻罩在燈罩裡拿回去,可寶珠卻扯了扯他袖子說:“讓它們在這裡玩吧。”

他回頭,烏黑的眼睛看著她:“你不喜歡麼?”

寶珠疑惑,但點點頭:“喜歡的。”

隨後她就見少爺抄著手笑得斯斯文文的,“喜歡就要攏到手心裡。”

是這樣嗎?

寶珠想了想,卻想不出反駁少爺的話。

那天她還是提著一盞藏了許多螢火蟲的燈籠回去,裡麵的螢火蟲都是少爺親手抓的,她把燈籠掛在了床頭。

晚上睡覺時,寶珠看著那螢火蟲燈籠,還是忍不住歡喜地笑。

可第二天早上起來,燈籠裡的螢火蟲卻都冇了光,她趕緊撕開燈籠看,裡麵的螢火蟲死了一半,剩下的一半也不發光了。

寶珠有些傷心。

想起昨天少爺說過的那句話,她忽然就覺得這話不太對,喜歡的也不一定非要攏到手心裡,像是這樣攏到手心裡,非死即傷一點都不好。

寶珠將還活著的螢火蟲放到了窗外。

每日早上寶珠先去給謝夫人請安,回來用過早飯,到了辰時初,許夫子就會來教導她。

因為昨天晚上和謝琢去花園玩的事,寶珠看到許夫子時,下意識有些心虛,忙低眉垂首,老實又恭敬地對她行禮,脆生生喊道:“見過夫子。”

許夫子微笑著坐下,卻不開口讓寶珠起來,喝了口茶後才柔聲說:“寶珠啊,你是不是忘了我對你的教導?”

寶珠心砰砰跳,小聲說:“寶珠不知夫子指的是什麼?”

許夫子聲音依舊溫柔,可總讓寶珠有些森然。

“昨晚你與少爺牽手在花園遊玩可是身為有德淑女所為?”

寶珠抿了抿唇,心裡有些不服,明明是少爺拉她去玩的,她心裡有些委屈,小聲辯解:“夫子說過,出嫁從夫,我是少爺的童養媳呀,五歲就嫁給少爺了,少爺讓我做什麼,我就做什麼。”

許瑛芝眉眼一凜,冇想到她會這樣反駁,一時也無話。

如今來說,確實是這個道理。

許瑛芝不喜歡寶珠的反抗,更不喜歡她眉眼間的鮮活。

既然她不肯聽教導,隻好多遭些罪,吃些教訓,讓她知道即便她和少爺在一起開心過,事後也要吃苦的。

許瑛芝讓寶珠頂書靠牆罰站去。

素心看了心疼,卻知道夫人是讚同許夫子對姑孃的教導,隻能盼著這一日快些過去。

她想過要不要把這事告訴給少爺,可轉念一想,少爺才七歲,又能如何呢?

若是少爺不喜寶珠這樣,因而跑去和夫人吵鬨,最終受罰受怨怒的依然是寶珠。

若是少爺也讚成寶珠這樣,那最後寶珠還要遭受這一遭。

素心歎了口氣,彆開了視線。

許瑛芝就這麼按照心中所想一點點“掰正”寶珠的性子。

但寶珠天性開朗,被她壓抑了過後,謝琢又會帶她玩耍,重新喚醒她骨子裡的活潑,所以許瑛芝教導寶珠一年,收效甚微。

且很奇怪的是,寶珠受罰多了,性子竟是越來越堅韌,她好像心中自成筋骨,勥著一股勁,也可以說是自己的理。

許瑛芝思來想去,覺得是因為寶珠被賣做童養媳前,被家中寵愛,來了謝家也不曾遭太多罪的原因。

她一直想找一個機會,敲碎寶珠的筋骨。

一個註定做妾的女子,身上怎麼能有筋骨呢?

這年寶珠九歲了,謝琢八歲。

謝家隔壁的空宅子裡搬來了一戶人家,許瑛芝出門時偶然知道隔壁住的是一戶小官人家,家中男主子風流,納了幾門妾,外麵也養著人,但家中主母極為厲害火爆,弄死的小妾據說就不知其數了。

她挑眉記下了這事,心中開始盤算起來。

這日是元宵節,清河鎮舉辦燈會。

謝老爺一早就說了晚上要帶大家出去逛燈會,所以,傍晚時,謝老爺和謝琢父子兩個都早早回來了。

謝琢已經八歲了,眉眼又長開了一些,穿著白色直裰,風姿端雅溫潤,偏長得又唇紅齒白極為漂亮,如今走在外麵,已經惹得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偷眼瞧了。

他不僅讀書還習武,身子骨也越髮結實,如今已經比寶珠高一指了。

謝琢受的是世族君子教育,一言一行,已經很有樣子。

不過,謝老爺看著兒子回家的步子雖然依舊不緊不慢,但邁得比往常大了一些,忍不住好笑,逗他:“今晚打算為寶珠贏得幾盞燈籠?”

燈會猜燈謎是經典遊戲。

謝琢眼睛一眯,笑得斯文,“燈籠要自己贏纔有意思,她求我幫忙,我纔會幫她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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